绝望了,对自己的文笔和思路绝望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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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HK/灰叛】A Touch of Delicate Flower(娇花梦痕)

77年后,泽莫尔再一次回到了泪水之城的家中;在此前的45年里,她一直想着未来的这一天。

 

铜环的门锁已然覆盖了盎然的“青苔”,泽莫尔轻轻一推,整扇腐坏的木门顷刻间化为尘灰。自蓝湖而来的雨水,从门缝中不断渗入,在木质地板的凹槽间来回奔腾。圣巢的瘟疫结束许久,这片破碎的王国在蒙尘的史书中慢慢恢复了些许的生机,吱呀作响的老电梯吭哧吭哧着继续挪动自己疲惫的骨肉,平民瓦舍的烟囱中也开始冒出了燃烧枝叶的白烟。泪城的新主人承认了苍白之王与白色夫人所保护的契约,特别是当对方还是声名显赫的“灰色哀悼者”之时。

 

与叛徒的孩子是在战前住在这里的。战争结束后,她一个人独居了很久很久。

 

湿漉漉的空气将灰尘黏在走廊旁的洁白塑像上,小爬虫与蚯蚓偷偷从墙角溜走,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有些许光亮照进这座老宅,垂垂老矣的幽灵们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。泽莫尔走过客厅前的长廊,垂挂着的相框都已腐烂,几张残破的合影掉在黏糊糊的毛毯之上;客厅里,老式的壁炉尚且还有一个大致的形状,泽莫尔搬过几根仿佛是木头的东西,她点燃了柴火,火光照亮了房屋,仿佛死神的颜色。

 

房间稍稍暖和了一点,壁炉上的大幅画像也稍稍可以看得清楚了点。黯然的颜料涂抹着,拼出了她那年轻的面庞,旁边的虫已然看不清楚,只看见她是修长身姿的女性。泽莫尔的触手少有的伸长开来,稍稍触碰了一下金漆的画框,灰尘随着碎屑坠落,直到无影无踪。

 

画框中只剩下自己年轻的脸庞。泽莫尔盯着它,仿佛在照着一面哈哈镜;被岁月沧桑所浸润的面孔,看着曾经的自己的幻想,这是否是一个残酷的玩笑呢?泽莫尔不禁这样想到。

 

“泽莫尔夫人,您的行李给您送到了。”门口传来维修虫的声音,他笨重的身躯抬着一个巨大的草绿色包袱,吃力地将它放在宅邸的台阶上,“这里真是糟糕,怕是没过多久就要坍塌了;泪城中的大部分房子都是如此,如果夫人您需要服务的话,可以联系我们,仅仅需要三万吉欧,我们可以还给你一个全新的房子。”

 

“我付不起这个价格。”泽莫尔无神地摆了摆自己的手,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两枚金吉欧,“你的小费,先生。”

 

“竭诚为您服务,夫人。”维修虫高兴地接过了钱,摘帽谢礼后便展翅飞走了。雨水间朦胧的雾气很快地盖住了他的身影,街头上只剩下几只甲虫在闲游。


这里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。城市各处的维修工地正在热火朝天地将这座老朽的城市推倒,很快一座座崭新的高塔就将拔地而起;而古旧的一切都将成为记忆,最后任何记忆都将不复存在,剩下的只有历史。守望者高塔、爱之塔的名字已然被人遗忘,灵魂圣所也已经被改造成大型商贸广场;在城市的门口,海格莫的塑像下刻着新的“伊思玛”的铭牌,来来往往的新市民们熙熙攘攘地垂吊着。

 

到了晚上的时候,泽莫尔从市场买回了一些新的小家具,她把凳子与茶具都放在一楼;通向二楼的旋梯仿佛遁入了虚空,那上面没有烛火,泽莫尔没有勇气上去,她要留在一楼,直到注定的那天来临。

 

她喝了一点茶水,便披着一张新的毛毯在沙发上沉沉睡去。依稀听见,那穿着素纱的新人,正在拉着她纤细的手臂,一步三级着朝着阶梯上跑去。

 

“这样的你,会在新婚的夜晚吃掉我吗?”

 

“你在想什么呢?想要吃掉你,估计得花我余生所有的时间。”

 

风吹在她的脸上,暴雨的声音如同爵士鼓的鼓点搅扰了快乐的清梦。泽莫尔睁开眼,她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,或许是因为沙发本身已经凹凸不平的缘故。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,眼前的逐渐清晰起来,她看见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坐在自己的面前。

 

“泽莫尔夫人,别来无恙。我看你的房门已经不见了,所以我就先进来了,对我的冒犯感到十分抱歉。”一个像是飞蛾族的老虫子,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皮箱。

 

“没事,我睡得太久了,即便是奥格瑞姆,或许也没有那么长的睡眠。他怎么样了······我希望伊思玛的事情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。我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,我希望他还好;抱歉,我说的太多了,马库斯。”

 

“没事,泽莫尔女士,你的声调依旧很迷人,就像曾经一样,听着你口中诉说的故事。”

 

“你从没有听过我讲故事。”

 

“或许吧,但是我能想象,我的脑海中时常有如水中女妖的吟唱,我想象那是您的声音。不过,现在······”马库斯打开了他的皮箱,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机器,“打字机,上好的成色,刚刚涂过一遍油。这是我拿一个国王神像和小里姆(Lemm Junior)换的,可没把我坑死,这家伙完美继承了他老爸的机关算尽。”

 

“用纸来记录吗?”

 

“是的,虽然说这可能无法保存太长的时间,要不然先民也不会选择把自己的心事刻在石头上。夫人,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?”

 

“我的心事没有什么好保存的,我只是想让她能够看见,而现在这也不可能了。所以,就让这些故事写在沙子上吧,我们什么时候开始?”

 

“现在就可以,您吃过饭了吗?”

 

“我不需要吃饭了。”

 

灰色哀悼者将心中的故事婉婉道来,马库斯则迅速将它转化为一张又一张写满了文字的褐色纸张。她每天都会讲三个钟头,而马库斯先生会定点前来;泽莫尔喜欢这个瞬间,虽然她并不喜欢醉醺醺地呆在自己的回忆之中,仿佛自己是一个怨妇,但只有在这样的时间中,那身心战栗的痛苦才会暂时地缓和。

 

内心的宁静吗?泽莫尔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情了,77年前,有一位矮小的骑士将自己手中娇嫩的洁白鲜花放在了那人的墓碑前,鲜花顺着荆棘四处播散,如白雪铺在王后丛密的花园之中。而如今她已经忘记了那位骑士的模样,当她回到这片土地上时,她拖着疲惫的身躯,淌过荆棘与酸水的海洋,来到了葱绿色的宫殿之中。

 

白花代代相继,而那人的坟茔无影无踪。

 

残酷,何等残酷,热油一样,浇灌着自己的心湖。泽莫尔五内俱焚,她扶着自己满是裂痕的骨钉,踉跄着走出了盘根错节的小径。连游魂都无法熬过的岁月吗?泽莫尔不知道该如何去记忆这件事情。

 

三个月后,她的回忆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,大名鼎鼎的“灰色哀悼者”其实并没有多少故事,尽管她十分健谈且出口成章。马库斯敲得键盘都要冒烟,都无法跟上泽莫尔的速度;其中的77年,只是一片空白而已——千钧重的空白,其中不知道藏着多少鲜血和泪水。

 

泽莫尔颤抖的手将铁壶中的茶水灌在白瓷的茶杯中,有往里面加上几勺鲜奶和白糖,撒上一点肉桂粉;当她将将茶壶重新盖上后,印着鸢尾花的茶杯中,只剩下了一半;圆盘之中流着一滩奶与茶。

 

“我明天就拿去排版了,我要去美第奇出版公司,也就是传说中的‘爱之塔’,我还记得这个名字,了不起吧!再见了,夫人。”

 

马库斯离开了,泽莫尔耳边再也没有想起过那窸窣的打字声。

 

顶着暴雨,泽莫尔离开了自己的家;她感觉空气在她的身体中燃烧,湿冷与干热,双重的地狱就在老迈而脆弱的身体附近翻滚。庄重冷峻的夫人一步一拐,宛若白日酩酊大醉的酒鬼;她乘着抬到半空的老电梯,面前是灵魂圣所。

 

在那里,她遇见了一位老迈的画家,他捧着一袋画具正打算离开。

 

“夫人,借一下道。”

 

泽莫尔迅速一个侧身,让老画家蹭了过去。蓦的,老画家转过头来,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,“泽莫尔夫人?”

 

“您认识我?我的记忆如同蓝湖的水不断流逝,如果您曾是我的朋友,请宽恕我的健忘。”

 

“不,我只是听过您的故事而已,夫人。我是席奥,一个隐居的画家;我听说您回到了圣巢,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你。”

 

席奥?似乎有一位骨钉大师的名字就叫这个······泽莫尔点点头,她没有多少话要寒暄,但席奥师傅的热情难却,她同意去拜访他在深林中的住所。骨钉大师席奥与老钉子匠住在这里,相依为命,在孤独寂寞的77年中,他们画了很多画,做了很多塑像,其中也有泽莫尔自己。

 

哀悼者坐在圆桌前,看着不远处的画板旁,粗糙的铜茶壶被席奥轻轻拿起,而就在一瞬间内,师傅抄起了他一根如新枝般纤细的画笔,蘸着一点黄色的颜料,朝着泽莫尔挥来。眨眼间,一阵风拂过屋内,泽莫尔正襟危坐,而她的身上没有粘上哪怕半点颜料。

 

“五骑士,名不虚传。”席奥朝她鞠了一躬,岁月的侵扰没有让这些老虫们的锐利折断。

 

清淡的茶水顺着喉头灌入体内,泽莫尔长舒了一口气;她感觉有些许心安,可能因为这杯茶水,可能因为这幽静的石阶,可能因为她那曾经的爱人,就在不远处的土地之下、空气之中。

 

“你们多年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吗?”

 

“仿佛从宇宙之初就开始了。”老钉子匠笑着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五骑士的雕塑,“它们让我想起了那过去的时光,仿佛回到那个时候,沃姆或许还在的时候。那时候我潜心锻造,以至于感受不到世界的破损。直到,一位骑士的出现,我打造出了最完美的骨钉,那时候,我以为,我的人生已然走到了终点站;现在想想,那个时候的我真是懦弱,居然没有想着去寻找新的人生意义;我很高兴,我和席奥一起寻找到了。”

 

泽莫尔接过钉子匠手中自己的小型塑像,她看着她,又是一面镜子吗?这到底是过往,还是梦幻呢?我会遗忘掉现在的自己,以至于把这个土偶木梗当做真正的自己的吗?但现在又是如此真实,我那破败衰老的肉体,和那千疮百孔的灵魂。

 

这对蛰居的伴侣将这尊雕像送给了自己。泽莫尔把它放在了旋梯的最下一层,让她去享受过去吧——我永远失去的过去。

 

雕塑很快就因潮湿而变得松垮,而在上面,居然长出了白色娇嫩的花朵。泥土中掉入了种子,在滋润下重获了可能的生机。泽莫尔心疼裂开的雕塑,但她无能为力,只能看着白花撕碎这些泥土和石块。


直到一天,她再一次从温香软玉的梦境中被雨水唤醒。从沙发上翻起身来后,她扶住了自己的额头,灵魂不停撞击着逐渐僵硬的躯壳。远方传来的声音在呼唤自己,在哀怨着这世界上所有被遗忘的旅者。

 

泽莫尔没有哭泣,她听着拍打在屋檐上的雨声,举着自己的骨钉来到了后院之中。一下又一下,她将湿润的泥土挖起,抛到一边。不一会儿,她就挖出了一个浅坑;就是在这里了,泽莫尔的心中响起这样一个声音。日复一日,她就在这里不停劳作着,除了偶尔喝点茶水,躺在沙发上入眠外,泪城的虫子们可以看见,这位曾经的英雄就在这里挖掘着深坑。

 

在此期间,她没有任何来访的客人,只有来商讨故事集的马库斯先生。疲倦、脏土与双手流出的汁液灼烧着她的手臂,泽莫尔的眼皮越来越沉重,口中喘的气也越来越粗重。

 

坑洞到了一定的深度,她感觉脚底下很快就要挖到涌泉。临门一脚的时候,泽莫尔屏住呼吸,骨钉从高而低,坑底仿佛塌陷下去,下面是湍急的涌泉与无边的深渊。泽莫尔抓住洞口垂挂下的结实的绳子,洞口的马库斯将她拉了上来。

 

“夫人,您这是何苦呢?您可以雇人帮你挖。”

 

“这可能是最后了。”泽莫尔口中的话让人捉摸不透,“这是一口井,也是一座坟。”

 

马库斯没有理解,他将装订好的回忆录递给了泽莫尔;泽莫尔翻动着那些精致的书页,她手掌间的颤动感无法抑制,头上的触手垂挂在地面上,浑身的色泽都黯淡了下来。

 

“这算成了,您可以上二楼吧,我在我房间的地板夹层中,放了一盒子的金吉欧,如果它还在的话,就当作给您的额外报酬了。”

 

马库斯喜出望外,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笔额外的收入。他朝着泽莫尔深深鞠了一躬,并打算拔腿前往,但在他离开后院之前,泽莫尔指着在台阶下放着的自己损坏的塑像。

 

“帮我最后一个忙,把那个拿给我吧,马库斯先生。”

 

老飞蛾将这个已经模糊地难以辨认的塑像递给了泽莫尔,她的触手软趴趴的,险些没有拿住。上面的花苞如同小巧的米粒,轻轻揉捏就可以溅出鲜嫩的汁水来;泽莫尔塑像的脸颊上,流淌着新鲜的汁液。

 

二楼的房间门很快被马库斯打开了,泽莫尔抬着头,看着视线的尽头,那间让她感到痛苦到窒息的房间,那能让人看到一角的双人的照片——与壁炉上的那幅不同,这是在石头上绘制的,它将如圣巢一样永恒。

 

后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,泽莫尔拿着塑像来到了深井旁,她望着地下,听着从中传来的呼唤,那奔腾不息的地下的水,无数的生灵最终如灰般化入其中;这样一想,我们所有不过都是这些水呢?泽莫尔将塑像放在了脚边。

 

她跳下了深井,与叛徒的孩子相拥。


【FIN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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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20特别放送

灰色哀悼者好可爱

其他的所有文都在难产·····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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